​师父养了盆蓝雪花，他日日逼我亲它、摸它，可当我摸到它的花蕊时

师父养了盆蓝雪花，他日日逼我亲它、摸它，可当我摸到它的花蕊时

师父养了一盆蓝雪花。

他日日逼我亲它、摸它。

可当我摸到它的花蕊时，他却浑身一颤，脸色绯红，幽怨地呵斥我：「你碰哪儿呢？！」

「算了！你来亲为师！」

我怀疑他有大病。

果不其然，他要挟我嫁给他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听到了他的心声：成了亲，便能将她给吃了……

1

师父将一盆蓝雪花交与我手中：「对它说，你喜欢它。」

我皱了皱眉：「你喜欢它。」

「说——我喜欢你！」

我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，叹了口气，对那盆花说：「我喜欢你。」

花枝抖了抖。

师父一副神清气爽模样：「说一百遍。」

有病啊？

我不肯。

他怕不是当我是傻子？

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灵石：「不是想涨功法吗？每日一百遍『喜欢你』，便可得一颗。」

我看着他风光霁月的容颜，暗暗地唾弃他：呸！生得人模狗样的，没想到这么小气！

不过，我还是念了一百遍「我喜欢你」。

毕竟，比起师兄弟们挑水、劈柴、种菜、苦苦修炼才能得一颗，动动嘴皮子可要轻松多了。

2

第二日，师父又来了。

结了那颗灵石给我，批评了我昨日后面说的九十九遍没用心。

还说若今日我再敷衍塞责，不但不给我灵石，还要惩罚我。

他让我将蓝雪花想象成自己的意中人。

意中人是个什么鬼？我又没有，怎么知道怎么饱含深情？

今日，我念完一百遍「我喜欢你」的时候，师父明显很不满意。

他手指一点，便将我送到了蓬莱仙岛那条恶龙头上。

我抓着龙犄角，一动不敢动。

师父飘在龙头前：「说。」

我欲哭无泪，战战兢兢：「师父，救我！」

「说『我喜欢你』，看着为师的眼睛。」

师父板着脸的样子好冷酷、好无情、好无理取闹。

我恨他！

可我还是违心地说了声：「我喜欢你。」

师父脸色越发难看了，十分不满意：「没有真情实感。」

「想想为师平日待你如何？想想你最感动的时候。」

师父是个小气鬼，还脑子有问题，不能想平日……

不过，一月前他从蛇妖手中救下我时，真的好俊！

谪仙也不过如此吧？

那时，我身上的衣物被蛇妖撕得七零八落，在他将将扑向我时，师父施施然从天而降，只轻轻斥了声「妖孽」，蛇妖便吓得瑟瑟发抖、匍匐在地：「仙上，饶命！」

师父将他收了，解下自己的月白披风披在我身上。

将我抱起来时，我的脸有些发烫：仙上好好看啊。

眉若远山，身如修竹，是难得的美男子。

在他说收我为徒，以后让我跟着他，就不会有人欺负我时，我的心都化了。

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仙上呢？

至于后面的相处嘛，我暗暗告诫自己：不能想，不能想，千万不能想，他小气又脑子有病！

我情真意切、脉脉含情地盯着他，对他说：「师父，我喜欢你。」

他闭上了眼。

还不够吗？

于是，我不断回忆初见时他如谪仙般的做派，说了无数句：「师父，我喜欢你。」

终于，他将我从龙头上抱了下来：「乖徒儿，明日任务提升，对蓝雪草说爱它。」

3

明日事，明日再说。

我安稳回到房间，好想扎师父小人。

但一想他是我救命恩人，于是，我把他的恶行写在了小本本上。

等我攒够了，再扎他小人。

第二日，师父以御剑飞行为诱饵，诱惑我对蓝雪草说爱它。

我非常想学，便下了些功夫，将它想象成初见时师父的样子，说了一百遍我爱它。

师父神清气爽，高兴地走了。

忘了教我御剑飞行！

骗子！

下午，我去寻他，在他门口听见他叫我的名字：「卿卿……」

那声音好生奇怪。

哑哑的，沉沉的，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着了凉？

我在门口应了声：「哎，师父，我在呢。」

门内很久没有应声，我又问：「师父，您何时教我御剑？」

他还是不理我。

我便踢他的门：「骗子！滚出来教我御剑飞行！！」

「大骗子！快滚出来！！」

师父出来了，没有滚，施施然走出来的。

一张俊脸阴沉着，双眸漆黑幽深盯着我：「来，现在就教你！」

他教了我口诀，扶着我的腰上了仙剑：「怎么这么细？」

以往更细好吗？

自从跟着师父后，每日吃好喝好，现在已经粗多了。

隔着布料，也能感觉他掌心的暖意。

不是说仙人玉洁冰清吗？我还以为仙上们都是冷冰冰的呢。

落地后，他开始找茬了：「以下犯上！越发不像话了！该罚！」

他指了指一旁的蓝雪草：「若你诚心实意好好摸摸它，为师也可免了这次罚。」

明明是他不遵守诺言，现在反倒还要罚我！

不就骂了他两声「骗子」吗？

小气鬼！

我白了他一眼，恶狠狠地揉搓着蓝雪草的叶片。

师父低低地哼了一声：「顽劣不改？！」

于是，他广袖一拂，我就出现在了汹涌的黑水之中。

透明的结界像是气泡将我包裹其中。

师父在黑水河上空现了身，疾风吹得他的衣袂猎猎作响。

「用心摸吗？」

我梗着脖子，不应声。

有本事，你把我一直困在这球里！

「知道这是什么河吗？」他睥睨着我，「这叫洗髓河，三界神魔入了此河……」

他话还没说完，我便看见结界在黑水的激荡下慢慢消融。

眼见着黑水慢慢钻入结界，几滴黑水溅在我鞋面，鞋面立马现出几个黑窟窿。

还滋滋冒着青烟！

我吓得大声求饶：「师父饶命！」

他将我拎了上来。

回到院中后，我一腔怨气来到蓝雪草面前，问：「师父，为什么啊？」

「为什么我要对一株花说爱它，为什么我要摸它？」

「它缺爱。快摸！」

4

缺爱？

师父真当我是傻子！花花草草怎么会缺爱？！

回去我得在小本子上记上一笔。

我轻轻地抚摸着蓝雪草的枝干、茎叶。

师父又闭上了双眼，奇怪的是，这回他看起来似乎像是很享受的样子？

「师父啊，御剑我还没学扎实。明日再教我一次呗？」

「嗯。」

果然，叔父说得没错，向男人提要求就要趁他正高兴时。

「师父，您的结印手法好厉害，徒儿也想学，明日一并教教徒儿呗？」

「嗯。」

「师父，您那……」

正当我还想再搜刮点什么本事的时候，他转身就往屋内走。

「师父，明日教我御剑、结印、符咒、秘术……」

「一日你学不会！」

这声音，这语调，好怪！

他很难受吗？

哼！他看不起人？方才他教我御剑都没教多长时间！

小气鬼！

我恨恨地抚摸蓝雪草的花蕊。

房中传来他的低斥：「卿卿！」

「你摸哪儿呢？！」

我低头一看，却见自己的指尖正压在蓝雪草的花蕊上。

「摸花呢，师父。」

「不准摸花蕊！」

「哦。」

5

师叔走进师父院子时，见我正蹲在蓝雪草面前轻轻摸它的枝叶，叹了一口气。

他摇摇头，将我拽出院子：「卿卿，你不觉得你师父有些古怪吗？」

我点点头：「嗯。」

让我一天到晚对着一株花说甜言蜜语，还要真情实意地摸花，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？

师叔压低声音，神神秘秘道：「你有没有怀疑过，我们这个蓬莱仙岛是假的？」

「你师父是坏人？」

我一愣，继而摇摇头。

师父不坏。

虽然把我扔在恶龙头上，抛进洗髓河里吓我，但他在我完成他的指令后，还是结给了我好多灵石。

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灵石，心想：师父比我叔父可好多了。

自从我爹去世后，我叔父就霸占了我家山庄。

他打着我爹的名号说什么为乡民斩妖除魔，其实是骗取乡亲们的钱财。

为了让大家都相信他有多厉害，他知道蛇妖好色，还特意让我去引诱他前来。

结果，蛇妖来了，他打不过，跑得比谁都快！

活生生把我扔下了。

要不是师父及时出现，只怕我早就被蛇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。

「我师父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仙上了。他生得好看，功法厉害，对我们师兄弟们可好了！」

最后一句，就当我没说。

师父说过，关了门儿咱能丢脸。

但只要出去，那必须要维护同宗颜面！

我怀疑师叔是师父派来套我话的。于是，洋洋洒洒将师父夸了好几百字！

师叔看着我，一脸我已经无可救药的样子，摇着头走了。

6

我将师叔反常的行为也记在了小本本上 ，时刻提醒自己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师父坏话。

要骂，就悄悄在小本本上骂。

于是，我又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。

嗯，我该换小本本了。

第二日六月初六，师父说是个好日子。

他让我亲亲蓝雪花。

我怀疑他脑子有大病，不肯。

死都不肯！

「你这是什么脸色？」他皱着眉头，看起来很严厉。

「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，功法厉害，就能为所欲为了！」我怒瞪了他一眼。

他一愣，继而笑了：「你说为师好看？」

他笑起来更好看了。

不过，我还是白了他一眼：长得好看有屁用，脑子不正常才可怕。

一句话都抓不住重点在哪里。

「既然为师这么好看，那你喜欢吗？」他今日看起来好生和颜悦色。

这副循循善诱的样子比教我们功法时要耐心多了。

我暗戳戳地想：谁会喜欢一个失心疯？

也许是我嫌弃的神色太明显，师父的脸慢慢拉了下来。

「卿卿，为师带你去地府走走。回来后，你就会乖乖的了。」

于是，下一瞬，我便出现在了地狱的第一层——拔舌地狱。

鬼魂们的哭嚎声森森入耳。

我惊恐地看着小鬼掰开他们的嘴，用铁钳夹住舌头，生生拔下来。

「卿卿，知道吗？凡在世之人，诽谤挑拨、油嘴滑舌、花言巧语、说谎骗人的，死后就会打入这拔舌地狱。」

师父低头睨着我：「乖徒儿，好好反省反省，看看近日你是否有过此种情况？」

我连忙闭紧嘴巴，双手紧紧捂住，惊惶地瞪着他。

师叔，我错了！

师父果真是坏人！！

他引诱我说假话，还每天说一百遍！原来是想让我死了被打入拔舌地狱……

7

回到他院中后，师父瞥了我一眼：「为师与阎王交好，若你每日亲他一百遍，为师便让他通融通融。」

我还是不肯。

毕竟，我离死还远着呢。怕他？

要是我能学尽他的术法，自己就能让阎王通融，用得着他？

师父眸色沉了下来，吓唬我说要将我扔进万妖谷。

我真是受够了！

于是，在师兄弟们做早课的时候，当着大家的面怼了他：「师父，你是失心疯了吗？」

「天天让我对着一株花表白，还让我又亲它又摸它？」

「我不照做你就各种吓唬我，当我是傻子吗？！」

「随便你，爱扔不扔，老娘我不伺候了！」

师兄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我。

大师兄悄悄给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。

二师兄用嘴型说：真虎！

师父脸色很难看，扫了众师兄弟一眼，他们一个个怂得立马趴伏在地：「师父饶命！」

我跑回师父院中，将那株蓝雪草的叶片一把薅了下来，差点儿没秃。

这花儿看着更是讨厌！摘了，通通摘了！

正当我要把开得肆无忌惮的淡蓝色花朵也摘下来，手已经掐在花茎上时，师父一脸阴鸷地出现在我面前：「你掐哪儿呢？！」

师叔连忙拦住了我。

「使不得！使不得！卿卿，这回你师父要生气了！」

他说着，连忙将那株被毁得只剩下几朵花的蓝雪草给抱走了。

师父真生气了。

他的脸色好苍白，看起来虚弱无比。

可饶是这样，他还是施了法术将我扔进了万妖谷。

8

万妖谷中阴风阵阵不见天日，妖魔桀桀的笑声从四面传来。

「好香啊，她闻起来好香啊。好好吃的样子。」

亦雌亦雄的混杂音在我身后传来。

「见者有份！见者有份！我也要吃，我也要吃！」是脆生生的诡异小儿声。

「我们把她分了吧！」

黑暗中，一抹荧光划过，我看见妖魔们朝我露出了森森的尖牙，张开了锋锐的手爪。

我吓得瑟瑟发抖：「师父，救命！」

是他把我扔下来的，他定是不会来救我的了。

我叫，不过是狐假虎威，用他来威吓这些妖魔罢了。

「你们敢分了她？」角落里幽幽的声音传来。

有点儿耳熟。

不知谁施了术法，我才看清说话的原来是蛇妖。

「她是仙上的关门弟子。」蛇妖金色的竖瞳盯得我发毛，「指不定还是他的心上人……」

众妖一听，嗖地四散。

在蛇妖瞥我一眼后，也退向黑暗时，我只觉得脚底下开始震颤起来。

隐约间，可以听见地底的怒吼声。

那声音，闻之让人心底直发颤，远比刚才围着要吃我的妖魔可怕多了。

刚才说「见者有份」的妖精吓得哭了起来。

我这才发现好些妖魔锁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
只有蛇妖一脸沉重：「这是快要出来了吗？六界众生要遭殃了！」

我在万妖谷待了三日，日日听见地底的嘶嚎，似乎还有金属碰击的声音。

三日过去，师叔将我拎了上去。

「你师父元气大伤，这段时间管不了你了。」

我长呼一口气：终于不用发疯对着一株花做奇奇怪怪的事了。

「你就不担心他？」

我回过神来，忙违心道：「担心，我可担心了。」

师叔盯着我，沉沉叹了一口气：「哎……」

9

师叔说三千年过去，妖王快要镇压不住了。

他的左右护法四处收集生魂，为祸人间，让我们下山去阻止他们。

山下一片萧瑟景象，有的村庄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
道路旁倒着几具被吸干了的干尸。

大师兄说都是左右护法干的，他们要用人的魂魄替妖王聚神，助他冲破封印。

我想起爹爹和山庄里三百八十四口无辜死去的人。

他们的死状也是这样。

途经平安镇时，我们终于遇到了左右护法。

双方一场恶战，一时间日月变色，天地间飞沙走石。

左右护法道行高深，几位师兄应对起来很是吃力。

敌人真是狡猾，他们发现师兄们护着我，便攻向我这个薄弱点。

妖气激荡，朝我面门呼啸而来！

我正犹豫该跑还是该拼一把的时候，一身玄衣的师父挡在了我身前。

他的手指上下翻飞，修长而有力，很快，金色的法印在半空中咔咔转动。

在法印向左右护法压去时，他掌心中凝起一团银蓝色水流。

「去！」

一声叱喝，水流化作水龙，咆哮着冲向敌人。

左右护法逃了，师父身体晃了晃。

我连忙上前搀扶，才发现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
「师父，您受伤了！」我惊惶叫道。

师叔狠狠瞪了我一眼：「臭丫头！回去领罚！要不是你……」

师父抬起手，止住了他的话。

他朝我笑笑：「扶为师……回家吧。」

下一瞬，他却往前一倾晕了过去，差点儿没把我压趴下。

10

师叔用传送阵将我们传送回了师父的院子。

师父躺在床上，面如金纸，嘴唇干裂，看起来伤得很严重。

我不由得滴了几滴眼泪：「师父，你可别死了啊。」

「我还没学到您的结印、符咒、秘术……」

一想到这儿，我伤心了几分，呜呜趴在他床边哭出了声。

一只冰凉的手掌在我后脑勺拍了拍。

娘亲耶，吓得我登时便蹦了起来。

一看，原来是师父他老人家醒了。

「哭起来好丑。」

「这么多年，还从未见你哭过呢。」

我一愣：「这么多年？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吗？」

他揉了揉我的发丝：「嗯，很多年了，很多很多年了。」

「若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，你该怎么报答我呢？」他问。

「当牛做马，在所不辞。」

「也不必当牛做马，不如你以身相许，嫁给我？」

这……我认认真真将他打量了一番，点了点头：「好。」

「但以后不准命令我摸、亲你的蓝雪草，不准命令我对着它说奇奇怪怪的话。更不许吓唬我！」

如果他这些都答应的话……

那我也不亏！

能学那么多功法，还白捡一个法术高强的俊相公！

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：成了亲，说不定我就能挺直腰杆做主人了！

他全都一一应下，眉眼润着暖色，仿若春日里的暖阳。

11

师叔在听说我答应嫁给师父后，再三问我：「丫头，你可想好了？」

「万一是你师父骗你呢？」

「想好了。」他能骗我什么？

师叔叹了口气，递给我一把匕首：「好好拿着，危急时刻可以保命。」

我抽出匕首，只见刀身上一边雕着一条水龙，一边刻着一尾火凤，掂了掂，很沉。

这是把不错的防身武器。

师叔朝万妖谷的方向望过去，幽幽道：「妖气越发浓了……」

我抬头，瞄了一眼万妖谷上空的黑雾。

的确比我上次进去时更稠了点儿。

我一门心思在院中那株蓝雪草上，用匕首比划着。

「切不可再伤它了！」师叔又一次拦住了我，将那盆蓝雪草搬进了师父房间。

「师叔，你和师父一样小气！」

我可没那么记仇，跟一株草过不去。

看在它被我薅得快要秃掉了的叶子上，我甚至有些愧疚。

不该拿它撒气。

为表示歉疚，我对蓝雪草进行了一些弥补。

比如，我知道它是喜阳的植物，一大早我便将它搬到院子里让它晒太阳，给它松土、捉虫、浇水、施肥、施肥、施肥、施肥……

这一日，我刚施完肥。

师父一身味道出现在院中，面色看起来很崩溃：「卿卿，你又在做什么？！」

「给花施肥啊……」我说着，又浇了一瓢。

师父手一挥，那盆花便飞入了他房中：「以后不……」

他看着我，转移了话题：「喜服到了，去试试吧。」

有新衣服穿咯！好开心，我扔掉粪瓢，去找师叔。

与师父擦肩而过时，不由得捂住了口鼻，瓮声瓮气道：「师父，你怎么这么臭？！」

我连忙退开一丈远：「师父，你这么臭，我有点儿后悔要嫁给你了！」

他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：「卿卿，我……」

我一溜烟跑开了。

能有机会鄙视和嫌弃他，真痛快！

改明儿我要天天给他的蓝雪草施肥！

婚礼一应事务都是师叔在打理。

喜服很好看，衣襟上绣着的凤凰像是活的一样。

我顺道看了看师父的，他的也很好看，那条龙栩栩如生。

我还从未见过师父着红色衣装呢。

他肤色白，穿上一定好看得不像话。

只是想一想，我的心似乎都有些甜蜜蜜的。

12

听说之后的三天，师父都泡在温泉里。

我曾想悄悄去偷看，没想到他竟设了结界，进不去！

哼，小气鬼！

不就洗个澡吗？防着谁呢！

婚礼的前一天晚上，师父来找我，说有重要的事与我说。

我随他进屋后，便听见他说：「卿卿以后若是记起以前的事，会不会怨我坑蒙拐骗她？」

我惊讶地回头：「师父，你在说什么呢？」

「啊？我什么也没说啊。」

我看着他，他嘴巴明明没有动，却又听见他在说：「现在的她傻得好可爱啊。」

「以前的她英姿飒爽，也很可爱。」

「好想抱一抱、亲一亲啊。」

「没事没事，等明日洞房过后，便能将她给吃了！」

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，皱眉看着他：难道……我突然能听到他的心声了？！

「她恢复记忆后，会不会找我算账啊？」

「逼她对蓝雪花表白，逼她亲一株花……她会打死我吧？」

「我也是没办法啊，到时候和她解释说只要她对蓝雪花说『喜欢你』『我爱你』，摸一摸、亲一亲，我便会神清气爽，功法都能提升得比平常快些……」

「不行不行，那样她一定觉得我是个变态，我会死得更惨……」

呵呵，原来如此！

原来他是为了练功才让我对着蓝雪花做古古怪怪的事！

「我若是告诉她蓝雪草是我的分身，估计她恢复记忆后得把它给咔嚓掉！算了算了，瞒着吧。」

我实在没想到，平时一脸淡漠言语不多的男人心理活动竟然这么丰富。

我决意假装不知，听听他还会想些什么。

谁知，他却握住了我的手。

我下意识便想抽回，奈何他握得太紧。

「师父，有点儿疼。」我瞪了他一眼。

他松了松：「卿卿，明日婚礼也许会有些凶险……」

「会有人闹洞房？」

「不是，你若看见什么不寻常的事，不要害怕。夫君会护着你。」他深深地盯着我。

我的耳尖有些热。

搞什么嘛，突然之间自称「夫君」，一点儿也不习惯！

而且，他的脸色那么苍白，我怀疑真要出什么事，说不定他还得像上次大战左右护法之后那样倒在我的肩头。

「师父，不如您现在教我结印？」他上次的结印手法好好看。

我想学！

他教了我几种结印手法后，我一练竟成功了。

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：「卿卿？」

「师父，我是不是很有天赋？」我笑嘻嘻地问。

他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。

为表示感谢，我抱了抱他，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
他一愣，转而低下头来……

呼，我快要窒息了！

13

第二日，师父来迎亲了。

我坐在花轿上，想着昨夜他亲完我后气息不匀地转身就走，觉得他比我还傻。

耳边传来呼呼风声，花轿行进的速度似乎很快。

待到停稳后，轿帘掀开，师父牵住了我的手。

「师父……」我低低地叫了他一声。

他极轻地笑了一下：「该改口叫『夫君』了。」

他带着我往前走，一步一步走下台阶。

低着头，能看见台阶上繁复的图腾。

「等下见到什么都不要害怕。」

我点了点头，盖头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好漂亮！

眼前黑雾弥漫，四周一片死寂。

但我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。似乎很多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。

有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极低的桀桀议论声，还有来自地底的狂躁而浑厚的低吼。

我被师父牵引着，站在了凤凰图腾上。

而他，则站在了那条水龙之上。

三拜九叩后，他牵着我的手，拿出了一把匕首，将他自己的手指割破，鲜血滴进一只白瓷小盅。

「卿卿，我族成亲要歃血为盟。」

说着，他牵起我的手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！

我一把夺过他手中小盅，反手一掌将他拍飞。

盖头被罡风吹飞，我快速结起一方结界，将他连同所有同门和一旁观礼的妖魔全都困入其中。

「卿卿！你想干什么？！」他惊骇莫名，手中结起法印，想要撞破结界。

我朝他浅浅一笑：「天青，你个小气鬼！」

「偷看你一回，让我在人间历劫三千年！」

「我今天是想告诉你，什么是大方！好好睁大眼睛看着！」

他惊诧莫名地看着我，那一瞬间，我快活极了。

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，我的傻是装的。

师叔送我的匕首叫屠神匕，戳入上神心窝都能叫上神灰飞烟灭。

我用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，任鲜血一滴一滴滴入白瓷盅里。

天青努力用法印撞击着结界，结界撑不了多久。

我得速战速决！

14

融合了的血液滴入脚下龙凤图腾头顶的那一瞬间，黑雾突然涌动起来。

很快便形成巨大的黑色旋涡。

凄厉的呼喊声，痛苦的挣扎声在旋涡中呼啸。

地底的怒吼越发狂躁。

吼声地动山摇。

我立于图腾正中，黑雾将我团团围绕，气流越来越快。

刹那间飞沙走石！

「嗷——」

气浪猛地将我击飞，山谷震颤、开裂！

有什么从地底冲了出来，黑雾迅速凝聚，很快便形成了一个人形。

「凤卿卿！纳命来！」

妖王终于冲破封印。

他结起黑色法印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他掌心传来，诡异阴森。

那是上古凶兽盅雕的叫声。

「击！」

随着怒喝，盅雕自黑雾中成型，猛地向我击来！

我以一敌二，略略有些吃力。

数次回击让我法力消耗过快。

得找机会寻破绽！

盅雕再一次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时……

我高高跃起，一对火红的翅膀在背后刷地张开。　

电光石火间，翅膀还在原地，而我已经握着匕首欺身而上！

下一瞬，妖王痛苦的嚎叫地动山摇！

盅雕这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。

「孽畜！三千年前你是怎么答应本座的？！」我用力将匕首搅了搅，妖王的颜色逐渐变得浅淡。

「上神饶命……」他难受得慢慢蜷缩在地。

盅雕却还想救它主人，我单手结印，将它狠狠地下压、下压、下压。最后，它趴在了尘土中。

三千年前，妖王曾幻想一统六界，搅得民不聊生。

天帝派我出征，我于洗髓河旁制服了他，原本准备将他扔进洗髓河中镇压。

他苦苦哀求说再也不敢有妄念，一定会好好改过。

我才免去他日日洗髓之痛，将其用结界镇压在这万妖谷中。

不承想，他一冲破结界，想的竟是要第一个杀了我！

「现在你欠下如此多业障，天道也饶不得你！」

屠神匕的威力不可小觑，很快，妖王便如青烟般渐渐消散在万妖谷。

盅雕还在啼叫，跟小儿哭一般。

头好疼。

我走过去，踢了踢它的脑袋：「再叫，晚上炖一锅雕汤！」

它吓得拿翅膀捂住了嘴。

「吐出来！」

我踢开它的翅膀。它嘴张开时，星星点点的生魂从它嘴里溢了出来。

这些是妖王来不及消化的生魂。

我将它们收入袖中：「送你们去阎王那里，我会和他商量商量，让你们投个好胎。」

它们乖乖地钻了进去，只有一个，一直在我肩头停留，一会儿贴贴我的肩，一会儿又碰碰我的手。

我一愣，低声道：「父亲？」

它飞到我鬓边，贴了贴我的脸颊。

我知道是他。

虽然这一世，我与他才做了十几年父女，但这一刻我的心还是狠狠一揪。

恍惚间，我又看见他握着我的手：「这字就是卿。」

「卿卿，爹的乖女儿，爹可真不想你长大啊。长大了，就要离开爹咯！」

「卿卿，过来，爹抱抱！」

15

大战让我的灵力耗损极重。

我倒下去的时候，天青终于撞破了结界。

我醒来时，师叔告诉我，天青已经将那些生魂送回地府了。

「神女，您放心吧，再过十八年，他们又是响当当的好汉。」

人世间沧海桑田，这三千年我有过无数爹娘，有过无数因缘际会，早已看淡一切。

可是，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。

若我三千年前杀死妖王，是不是一切会改变呢？

是不是就不会枉死那么多无辜呢？

不会，这本就是天地间的浩劫。当年我若杀死妖王，新妖王必定在左右护法之中产生，他们野心勃勃，六界定然不会好过。

不如，自己培养一个新的妖王。

正想着，师叔说：「神女，新妖王在门口跪着请见呢。」

「让他进来跪吧。」

于是，天青，我亲爱的师父和相公，乖乖地跪在了我的榻前。

我不说话，他也不敢应声。

但他心理活动可丰富了。

「卿卿她是一直都记得以前的事吗？」

「她不是被我亲手打下凡间历劫的吗？为什么她会有天庭时的记忆？」

「所以……她明明法术比我还要高，却装作什么也不懂？啊啊啊！要死了，她好坏！」

「可我更喜欢了，怎么办？」

「她一定不会原谅我了。好想哭！三千年前她就骂我小气，现在我又骗她摸蓝雪草……」

「好想死！卿卿再也不会喜欢我了！呜呜呜呜！」

我清了清嗓子：「闭嘴！好吵！」

天青惊讶地看向我：「卿卿，我没说话啊？」

我指了指他的心：「你那里说话，我听得见。」

只见他脸色倏地变得惨白，身形猛地晃了晃，堪堪就要晕过去……

16

天青的确很小气。

三千年前，我不过趁他在瑶池洗澡时，悄悄偷看了他几眼，就被他有损仙德为由，重重地罚下了人间。

下凡倒也没啥，毕竟天庭也的确太无聊了些，成天喝西北风修行，没劲！

只是……没看到具体内容却让我背一个「好色」的名头，本上神不服！

我去找天帝理论，天帝看在我是世上最后一只凰的面子上努力安抚着我。

「要不……上神在人间及笄之后便能想起一切？」

这敢情好！

「您儿子忒小气了些！我都没看到什么呢，我怀疑他以权谋私，因为对婚约不满，所以才打发我这三千年！」

天青，我下凡也得拉你垫背！

我和他早有婚约，他为水龙，我为火凤，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可每每在天庭见到他，他总是板着一张脸，见到我跟见到仇人一样。

整个天宫都在传他看不起我的出身。

说我不过是一只鸟罢了，在他正宗的真龙出身面前不过就是一只小妖。

于是，我又添油加醋将这些话在天帝面前说了。

「他敢不满？！」天帝怒了，「他竟敢说你是妖？我看他活得不耐烦了！」

于是，召天青来狠狠训了一顿：「天青，朕让你教导卿卿，你作为掌管天庭律法的帝君，竟然教出这么个玩意？」

我怀疑天帝拐着弯儿在骂我，但我没有证据。

「朕罚你陪她转世投胎，在凡间继续教导她，直到她一身正气为止！」

于是，我和天青一起被打下了凡间，同时投胎了。

只不过，我除了为人之外便是投胎成各种小鸟。

而他，就不同了。

他投胎成了一株蓝雪草。